Waste Land

Each of them was born
None of them were killed
Everybody will be dead

— Jean Baudrillard

“我四十八岁时险些死去。我躺在珍珠堆就的海洋球上,高耸至屋顶的金币间,地上落满了祖母绿、坦桑蓝、石榴红的宝石,我黄金色的机械鸟在纤细的银枝头上啄食紫水晶的葡萄串,那颗坚硬的葡萄卡在它的喉咙口,只剩下齿轮摩擦时的钝响。我心满意足地合上眼说,来吧,死神。
“但死神小姐却说我贪得无厌。她用纤细的手指戳戳我的肚脐眼,告诉我在拥有一切之后再理所应当地获得死亡就像是将最终的珍宝捧到毫不费劲的我面前一样,索然无味。你还没体验过剩下的那一半人生哩!她欢快地说,她手指触碰到的东西都烟消云散,金币死了,葡萄死了,海洋球死了,我一点点在空旷的屋子里下陷,唯有我的小鸟轻盈地起飞,躲开了她的舞蹈。
“后来我活到了九十六岁。九十六岁的时候我的财富烟消云散,我的机械鸟浑身都被替换成了铜与柔软的锡,每天三次我都会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擦拭它。它已经不再歌唱,唯独齿轮还在发声,嚓哧,嚓哧。我的死神小姐又来了。
“好久不见。她说,现在你准备好了吗?这不公平!我抗议道。我的小小鸟翅膀凹陷,喉咙细得可怜,人工玻璃的眼球是垃圾桶里滚出来的磕坏的小玻璃弹珠。我可和那些寓言故事里的人不同!在我富有得像条龙时我心甘情愿地赴死,我不奢求多一秒、一分钟、一天、一年,我只求立刻去死。可你夺走了我拥有的几乎一切事物,却又给我多余的四十八年寿命。这几十年间我甚至求死不得!

“噢,我亲爱的孩子。死神小姐温和地说,这就对了,这才是真正的死亡呀。死亡并非始于来到我这边,而是个缓慢的过程,像个凡人一样不自知地活着就是死亡的过程,嘻嘻,这才是关于死亡最大的谜团。”


攒个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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