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ste 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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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日

陆地上的一切都跟大海里的不一样。

美咲是这样告诉猿比古的。说话的时候他还趴在他的背上，两个人的体温透过亚麻衬衣彼此纠缠。这种感觉很新奇，他继续说道，海里的大家都是凉凉的，和海水的温度一样。

那个少年有着一双和深海的颜色一样的眼睛，偶尔也会有这种凉凉的感觉，比如他苍白冰冷的皮肤，因为空旷而有冷风四起错觉的古堡，不太说话时愣愣的眼神。但是猿比古不一样，我知道的，他的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耳畔说道，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响亮。

猿比古是温暖的。

一手还领着一大袋番茄的猿比古愣了愣，仰起头，就撞见了天际尽头耀眼的夕阳，那种颜色好像融化在了八田美咲的眼眸中，如同过去很多很多个夜晚里跳跃的烛光。

“蔷薇……就好像深海鱼一样。”

那些花园里从来都无人问津的蔷薇藤悄悄地爬满了藤架，在这一年的花季接二连三地绽放时，偶尔会在清晨感觉好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刚刚来到陆地的少年好奇地伸出手去抚摸花朵，然后是藤茎，却冷不防被坚硬的小刺戳破了一个小口子。

“……你那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啊美咲。”

他舔了舔指尖的伤口，“不觉得和深海鱼很像吗……满身都是刺，还从来都在没人的地方活的好好的。”然后美咲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啦，这种……你说的蔷薇花比深海鱼要漂亮多了。”

“啧。都是无聊的事情。”

露水啪嗒地掉了下来，刚好滑落在仰起脸盯着花瓣的美咲的唇角。他舔了舔之后兴奋地跑到了一旁的猿比古身边，“欸欸那个水是甜的啊！”

“……那叫露水。”

“海水都是苦的啊！”他依旧像第一次喝到淡水一样喋喋不休，该死的，怎么就不知道露珠里也可能有灰尘。但是少年微微皱起眉头的样子依旧没有逃过猿比古的眼睛。

“脚还是疼？”

他皱着眉头上前两步很不温柔地就蹲下身抓住了美咲的脚踝，“到底是什么问题？”

伏见猿比古好像还是没有相信八田美咲是美人鱼。

这跟说好的童话故事不一样，美人鱼上岸不应该发不出声音的吗，怎么眼前的这一条只是脚疼，况且相比漂亮的公主这怎么看都是个头发乱糟糟说话惹人烦的小家伙，更不会救过自己的命。就像那个流浪到沙滩上被人捡了回去就蹭吃蹭喝的小孩子。

但是猿比古也无法否认在手指触碰到他纤细的脚踝时带着一种焦急的不耐，他确信他并不是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理由而觉得烦躁的。

被毫不客气地抗在肩上的美咲吵吵嚷嚷着叫到放开我，却被猿比古一句养好了腿再往外面跑给憋了回去，最后有些郁闷地又强调了一遍自己曾经是人鱼。

“我才不相信。”

猿比古皱着眉头说道。

不知道是托梦还是别的什么，当天晚上猿比古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总有一条鱼晃着尾巴游来游去，他原本以为是透过鱼缸在看着它，最后却发现自己就在那一片深海之中，睁开眼就看见那尾鱼变成了美咲的模样，那人鱼就这样摇摇摆摆地冲着自己游了过去，他想要躲开却也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游走，最后少年冲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在他快要的窒息的时候吻了吻他的嘴唇。

——该死的。

之后模模糊糊的梦境里他只记得自己被长久地留在广阔海洋中的某一块礁石上。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都要跟着礁石一起长出青苔的时候，忽然被一种滑溜溜的触感扫过了嘴唇。他看见橙色的鳞片在那个海滨镇子的阳光下熠熠发光，少年的背脊后仰出一条好看的曲线，在空中流畅地划过。光滑的鱼尾啪嗒地拍在了水面上，然后是美咲灿烂的笑容，带着一种他所未曾见过的纯真与勇气。

——原来你真的是人鱼啊。

他隐约想到。

美咲拥抱着他在深蓝的海洋里游动了很长一段距离。心脏差一点窒息，在急速的转弯和倒转之中身体与意识似乎分离一般，他看见自己穿过了斑斓的堡礁触碰到了呼吸着的珊瑚，与大群大群时聚时散的沙丁鱼擦肩而过，抚摸过了微笑海豚光裸的背脊，凝视过夜里闪闪发光的微生物，甚至都有海星慢吞吞地赖在了他的腿上拽不走。最后全部都定格在了美咲紧紧贴着自己的皮肤的温度。在冲破水面重新得以呼吸的那一刻如此鲜明。

睁开眼睛的时候猿比古发现美咲竟然拥抱着自己。和梦里一样的姿势。唯独不同的是有了双腿的他此时像是难缠的八爪鱼一样，睡相难看地将腿也搭在了猿比古的身上。

“喂，你真的是人鱼啊。”

少年无奈地低下头吻了吻熟睡中的美咲。他的呼吸声那么轻，好像某一天鱼尾调皮地揽过一汪浅水时温柔的声音。

这是距离美咲生日第七夜的故事。

TBC

* 依旧隐喻解释：

1、蔷薇和深海鱼

两者都是带刺的表示都有着不想要别人接近，深入了解的意思。但深海鱼是很多人隐藏的丑陋，就是恶的那一面，蔷薇是猿比古内心世界不愿意被人发现的，隐藏的温柔和美好。

蔷薇园和古堡在上篇的小美人鱼PARO解释里有，不多说了。

2、美人鱼、海洋与礁石

在美咲的生命中有过很多人。沙丁鱼，海豚，人鱼等等全部都是属于他的世界中（海洋）中重要的人，对于他来说无法否认的重要。但是有一个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在不知不觉的时刻他其实一直都在寻找，就是在礁石上的猿比古。猿比古呆了很久很久，但他们最后还是进入了彼此的世界。

海洋中的这些都是意识中的，但是美咲想要带猿比古了解自己的世界，试图让他也接受。